“下班啦,学长你又要去医院吗?”
我在把白大褂挂回衣架的时候,拎着包的贯井这样问我,这让我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。
“啊,是啊,我和你说过嘛,我朋友住院了,身边又没有亲人,就只能我去照顾一下了。”
“这样啊,不过学长一直不肯透露那人的性别呢......话又说回来,陈姐知道这个事吗?”
糟糕,莫名其妙的被缠上了。
我在内心这样叹气,并快速组织着言语。
真是的,贯井这个家伙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八卦,她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?
“不告诉你性别是因为你又不认识她,再说了,这关老陈什么事啊.....”
我这样敷衍着她,赶紧换上外衣往外面跑,后面的贯井发出了欢快的笑声。
这让我直接头痛的捏住太阳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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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纪,你来了,今天有遇到坏人吗?”
“没有啊,很平常就度过一天了.....你怎么不开灯?”
我才刚刚一推门,咲夜的声音就从黑暗中传了过来。
“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的时候....会感到害怕。”
听着咲夜这样说着,我摸索着走进病房,废了半天功夫才在墙壁上找到电灯的开关。
“滋滋——”
随着电流接通的声音,明亮的白光一下子充满了这一个房间,在我这里能清楚的看见,咲夜此刻的姿势。
她正以类似蜷缩的姿势,侧着身子躺在床上,因为背上中弹的缘故,她连躺着都必须侧着身体。
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咲夜把自己全身都藏在被子里,露在外面的地方只有脑袋,不过她明显也是自我进房间之后才探出头的,头发乱糟糟的散披着。
对她来说在医院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吧?
“阿纪,我们今天可以离开了吗?我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,你看。”
说着咲夜就要翻身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看她的背,我一瞬间就想起了在刚和咲夜见面时,她卷裙子给我检查伤口的画面,于是我下意识的制止了她。
“喂,停!这里是医院诶,有监控的啊......快把衣服穿好啊。”
我直接闭眼转过身去,听见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。
虽然没有直接看到,但那个画面却像是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的,被我完全想象出来了。
人类的脑补能力是比想象中要强大的多的。
“咳咳.....咲夜啊,现在可还不能出院哦,医生都说了,还得留院观察三不是吗?”
“可是我明明一点事都没有了,剩下的靠自愈力就好了。”
“哪有靠自愈力的啊。”
我走上去拍了拍一脸委屈的咲夜的头,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。
“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,不过没关系啦,我每天不是都按照你的要求在这边过夜吗?和咲夜呆在一起很让人放心呢。”
“嗯,我理所当然的会保护好你的,阿纪你就放心好了。”
咲夜的回应显得十分的自信,就像是再说什么数学公理一般。
不过,就这样轻而易举的,咲夜的视线就被转移开了,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已经是卑鄙的大人了。
这样想着,我站起身来,往窗边走去。
“对了咲夜,我能打开窗帘吗?”
“不要!呃.....因为外面有坏人,没有遮蔽的东西真的很危险啊......”
总觉得在医院呆的这段时间,咲夜的被害妄想症更是严重了,只要我不在的时候,房间甚至连灯都不敢开。
我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。
心理上的创伤,往往是比身体上的创伤更加顽固更加难以治愈的。
这我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的,或许提早离开医院真的不是坏选择吧?
今天为止,咲夜已经住院快一个星期了,虽说是枪伤,但令人惊讶的是,伤口居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,至少对咲夜的活动没有太大的影响了,不过医院出于责任心,还是要求留院观察三四天。
而至于咲夜肯在医院呆这么久的原因.....自然是和我做的“交易”了。
我和她说好了,只要我能做到每天下班后直接来医院陪她过夜,第二天再直接去上班,她也能做到独自一人在医院度过白天的时光。
这样来看对咲夜真的很不公平啊.....我一直以来都是单身,说实在的无论住哪里都无所谓,但咲夜不同,她光是呆在这里就是忍受痛苦了。
想到这里,我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“这样吧,我明天就给你办理出院手续行吗?你再忍受一天?”
“太棒了!阿纪我爱你!”
在我惊讶的目光注视中,咲夜以灵敏的根本不像病人的速度掀开被子,跳下床,然后直接扑在了我的身上,柔软的嘴唇和我轻轻的交叠了一下。
而我本人,则是差点被这惊人的气势吓的摔倒了,以至于根本没工夫回味那嘴唇的触感。
“咲夜小心!你身上还有伤啊!额.....你亲我啊......”
“......不行吗?大姐告诉我要像这样主动亲上来才行。还说什么阿纪太不主动了.....”
咲夜歪着头,有些不解的看着我
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直接原地投降了啊喂!
咳咳,不过话说回来,咲夜能这样敏捷的活动,再怎么样也是好消息吧,嗯....没有问题。
“总之,嗯.......对了,咲夜你还没有吃饭吧?我去外面买点吃的带给你。”
于是我直接跑了,被我从小到达喜欢的女生强吻让我连呼吸都不顺畅了,当我冲出房间的时候,听到背后传来爽朗的笑声,以及不解的询问声。
估计是现在醒着的那两姐妹在互相讨论吧。
为什么今天总是会遇上这种让我无法应对的事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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跑到了街上,人群宛如流水般的穿行,现在的点是众人都下班的晚高峰期,在人行道上走着的都是些白天在办公楼里工作的白领。
我的目光在人行道两边的商铺里游移着,寻找着适合当作咲夜晚餐的东西。
虽说她是一副无论什么东西都来者不拒的样子,但......再怎么说她也是病人,不好好挑选可不行。
太油腻可不行,但只是蔬菜感觉又没有营养。
我苦恼的在街上漫步着,这样子关心一个人自发生哪件事之后还真是第一次,我为相隔的时间之久而感到惊讶
已经十五年了啊,不知不觉就这么久了。
在我这样感叹的时候,旁边的巷子忽然传来一声异响。
“嘭——”
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袋子被人打飞之后,从空中落在地上的声音,那一瞬间,这个声音与我的思绪重合了。
当真夜跳楼时,坠地的声音也是这样,重物落地,并伴随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声音。
我不由得停下来脚步。
是这个巷子发出来的声音?
四周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响声,仍然是自顾自的穿梭着,我走到那个巷子前站定身子。
或许是两边都是高楼的关系,这个巷子的采光不是很好,当中还堆着相当多的杂物,往远处基本上看不清什么东西。
但着让我想一探究竟的心情更强了。
“为什么,会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呢?是有人跳楼自杀吗?”
读书以来二十多年的教育让我拥有乐于助人的习惯,虽说不是任何事情都会无条件的帮助陌生人,但若是有看见受伤的人走在街上,我绝对会是拨打120的那个人。
“.....进去看看吧。”
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错觉,虽然无法言明,但.....总觉得只要我走进这个无人的领域,就会离真夜跳楼的真相更近一点。
于是,我不再犹豫了,拨开堵在外边的纸箱,侧着身子艰难的往里面移动,此时没有人注意我这边,我也不必关注他人的目光。
巷子比想象中窄,面朝前方的话总觉得肩膀会擦到墙壁,但往前走个四五米后路又变宽了许多,更深处的地方宽度即使四个人并肩走也不会觉得挤了。
很奇怪的设计,总是让人有一种不好的感觉,就像你走进的不是小巷,而是某种野兽张大的嘴,这是一种类似步入深渊的不安。
但,就这还没法让我转身回去,因为我越往里走,所感受到的直觉就越发的强烈。
继续往前走的话,说不定能就能里真夜跳楼的真相更近一些。
翻过碍事的箱子,没往前走几步,我就发现了“那个”。
那个貌似是人形的东西。
说是“貌似”是因为它几乎要失去人的形状了,强烈的冲击力让它的手脚反折,以诡异的角度扭成麻花。
胸口像是坍进去了,陷在地里似的被摊平,一节骨头穿出了衣服露在外面,就我对外科浅薄的了解来看,那似乎是一节肋骨。
头部是完好的,但头部下面的脖子就不是了,它断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,血液在地上扩散开,就像是被丢进了离心机似的,水平的在地上向四面扩散开,一直流淌到了我的脚边。
有人死了,死亡时间肯定没有多久,身体成这样了已经不可能救活了。
但我还是喊出来了,那句确认对方状态的询问。
“喂.....喂!你,你没事吧!”
自然的,无人回应——本应该如此的。
“哎呀,居然自己跑进来了啊,我还以为药师暗杀失败之后,我会花很多功夫才能抓到你呢,结果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。”
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。
我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衣服的内包,双手触及到那个冰冷而沉重的触感后,我以快到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将其抽了出来——黑色的,闪着寒光的手枪。
那是自购物街袭击事件后,我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枪。
对方是一个中年的男子。
虽说没有白发,脸上也没什么皱纹,轻浮的讲话方式也不显得很老,但我仍然是一眼就判断出了对方的年纪。
至少是个快到五十岁的中年人。
“居然有枪啊,嗯.....这也在预料之中。”
男人站在五米多高的消防楼梯上,看见我掏枪却仍然是无动于衷,就像是咬定了我不会射中他似的。
“你.....你在说什么?”
我将他牢牢的套进准星,悄悄的打量地上的那具尸体。
再一次看,我就发现了许多刚才没注意到的细节。
男人的衣服的布料很新,但是破破烂烂的全是豁口,下面的皮肤也全是伤口,就像是被人用小刀一刀刀割出来的。
死者生前曾被虐待。
他的脸上全是淤青,像是被什么钝器狠狠揍过一顿,有一些骨头都是凹陷下去的。
更重要的是,这张脸我认识。
是之前在不同医院间交流学习时认识的一个精神病科前辈。
我一下子联想到老陈和我说过的话,奥姆真理已经暗杀了很多主任级以上的医生了。
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。
“你是奥姆真理教的?”
“噢,挺厉害啊,是怎么猜出来的啊,我应该没说什么暴露自己的话吧?”
男人把手肘撑在栏杆上,惊讶的赞叹我。
跑!
这是我当前唯一的想法,直觉上,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只有一种危机感,就像是草食动物遇上狮子猛兽般的,好像我除了逃跑外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。
明明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。
开枪!
我不再顾及什么不杀人原则,直接扣下扳机,火光伴随震破耳膜的声音席卷在这不算宽广的小巷。
男人似乎早就料到我会直接开火,他飞了起来。
是的,飞了起来,他高高的跳起,这一跃足足有三米....不,可能更高,配合原本的高度差,他此刻正在八米以上的高空,宛如扑来的猛兽,手中闪烁的银光似乎就是他的利爪。
我看清楚了,在他手术闪烁的银光是一把带刃的指虎。
我的左腿用力蹬地,往着来时的方向猛奔,我不再顾及两边越来越窄的墙壁,求生的欲望一瞬间大过的一切。
但冲锋还是停滞了,有一样东西抵在了我的腰上,是一条腿。
我被踹的飞了出去,不过没飞多久,狭窄的地形让我直接撞上了墙壁。
“咳咳咳.....”
“别跑啊,你跑了我可难办了。”
天旋地转之间,我听到了这个声音,接着我就被人提着衣领拎了起来,接着一发老道的拳击就砸在了我的脸上。
“呃啊......”
似乎不是用带着匕首的那只手打的,但只是单纯的拳击就已经让我快昏厥了。
“车子准备好了吗?我们把他带回去.....真是的,非要要求什么痛苦的死去啊,麻烦死了。”
一片光影的旋转中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,接着,我的身体就被人一路拖行走了。
意识在不久后消散了,在记忆的最后我似乎是被扔上了一辆车,在视线完全变黑前,我的眼前出现的是咲夜坐在病床上等待着我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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